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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超级风暴桑迪袭击了美国东北部，淹没街道和房屋，导致数百万人断电，并对从佛罗里达州到缅因州的财产造成了广泛的破坏。这场风暴过后，最持久不衰的画面来自纽约市，那里的大范围停电与地铁隧道淹没相结合，形成了一幅反乌托邦恐怖电影般的场景。作为曾经的纽约市居民，我脑海中很难完全抹去曼哈顿下城整个街区被水淹没的画面，或是充满污水的风暴水溢出地铁站台的景象。
当然，这样的损害只是冰山一角：倒塌的电线导致华盛顿特区、新泽西州、宾夕法尼亚州和康涅狄格州的600多万居民停电；主要交通系统和机场停摆数日；成千上万的房屋和企业遭受财产损失。总而言之，官方估计飓风桑迪造成的经济损失超过850亿美元，使其成为历史上代价最昂贵的飓风之一。
较少受到关注的是飓风桑迪对年轻人的破坏性影响。这场风暴关闭了纽约市所有的1750所公立学校，导致超过100万名学生停课整整一周，这很可能导致教学效果产生长期涟漪效应。[1]华盛顿特区、波士顿、费城和罗德岛普罗维登斯的学校也暂时关闭。
当环境灾害发生时，对物质资本——即所谓的砖瓦资产的破坏——通常十分明显。倒塌的电线；洪水冲走的桥梁；野火过后烧焦的房屋和汽车残骸。这样的画面在新闻中屡见不鲜。
不那么明显的是对人力资本的损害，从广义上讲，可以认为是人类代理人参与生产性经济活动的能力。在日益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中，在学校学习到的技能和能力构成了与建筑物中的砖块或工厂中的钢筋同样重要的资产基础。
在很大程度上难以察觉的人力资本形成中断是否可能产生比乍一看更深远、更有影响力的经济影响？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教育水平和学校及培训赋予的技能已成为现代经济中成功的重要输入。这在总体经济表现（即国家的相对财富和贫困）以及个人经济流动性（即在给定社会中经济地位上升的机会）方面都是如此。我们将在后续章节中更详细地讨论，气候变化对经济不平等的影响可能部分取决于个人能否获得在日益技术复杂和自动化的工作场所中竞争所需的教育和技能。
物质资本资产通常更容易用货币进行估价，部分原因是它们通常包含在市场上交易的有形数量。您可能只需几分钟就可以在智能手机上查询您汽车的估计交易价值。即使像桥梁或机场这样的资产并不像房屋和汽车那样在市场上买卖，但它们的维修成本（在材料和施工劳动力方面）也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出来。
另一方面，人力资本往往更不具体，当然也更难以兑换。实际上，有许多这样的无形资产对人类的繁荣至关重要。这些不仅包括教育成就和专业技能，还包括心理健康和身体活力（经济学家称之为“健康资本”）。人们还可以考虑自然界在空气和水过滤方面的益处（称为“生态系统服务或自然资本”），甚至某个建筑或纪念碑的历史意义，或在社区中感受到的社会凝聚力或安全感的程度，这些都是无形资本的形式，虽然它们并没有在市场上积极交易，但却是我们生活质量的基础。
我们对气候对这类无形、非市场资产的影响了解多少？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通常只关注物质资本的新闻头条中的损害估计值可能遗漏了大范围的经济损失。
如果一场风暴在苹果完全成熟可供采摘之前就将它们全部从苹果树上吹落，损失将是巨大的，但只要稍加照顾，下一个季节的收成就能恢复。然而，如果一场风暴损坏了正在生长的幼苗的根部，它最终可能会成熟，但每年产出的苹果数量会减少，或者患病的苹果会更常见。在苹果树的一生中，受损幼苗和平均树木在累计收获的苹果数量上的差异可能会非常大。儿童在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中，是否也有类似的情况使他们特别容易受到不利冲击（包括自然灾害）的影响？
经济学家Isaac Opper、Lucas Husted和我对不那么明显的灾难性自然灾害发生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很感兴趣。我们特别感兴趣的是，这种司空见惯的自然灾害所带来的人力资本后果在金钱上可能如何累积。[2]
幸运的是，美国政府不遗余力地记录了与各种自然灾害相关的财产损失，从飓风和洪水到龙卷风和野火。由于联邦援助资金是根据评估的物理财产损失来管理的，因此政府机构会花费大量时间和资源来统计任何给定自然灾害中受损和丢失财产的美元价值。
然而，对于人力资本损失的信息却少得多。因此，我们收集了美国几乎所有三年级至八年级学生的标准化学生成绩数据（这些数据得益于斯坦福大学研究人员多年的数据收集与协调工作），以及2008年至2018年间全国的高中毕业率和高等教育入学率数据。我们还将这些数据与过去大约三十年间所有总统灾难声明的信息，以及详细的当地财产损失评估结合起来。
我们衡量了不同规模的自然灾害对这两个衡量人力资本指标的影响：学生成绩（以考试成绩提高为衡量标准）和教育水平（以高中毕业和大学入学率变化为衡量标准）。我们利用了美国许多地方反复受到不同类型、强度不一的自然灾害影响的事实。例如，我们可以比较芝加哥地区某个学区在普通学年中取得的学习成果，与该学区在学生遭遇自然灾害的学年中所取得的学习成果，同时控制可能影响整体学习的因素（如大衰退），以及灾害频率、当地经济和人口统计趋势的潜在趋势。
我们的假设是，由于被迫应对可能范围广泛的额外学习中断，在学年期间经历自然灾害的学生，在针对该时期学习科目进行的知识测试中，最终表现可能会更差。
与其他研究一致，我们发现，在各种类型的灾害中，自然灾害确实会对学习造成高度破坏。在发生自然灾害的学年里，学生的考试成绩显著下降。大学入学率也下降了。在这两种情况下，未来几年的灾害对当前考试成绩或大学入学率都没有影响，如果每年的灾害变化事实上或多或少是随机分配的话，那么这就是我们所期望的结果。
通过这项分析，我们至少想对给定数量的财产损失所造成的教育影响有多严重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为此，我们借鉴了以前的研究，这些研究仔细评估了教育在经济上的好处——无论是从教育水平（受教育年数）的角度，还是从以标准化成绩为形式的教育内容的角度。
平均造成人均10至100美元物理财产损失的自然灾害，似乎会导致大约人均41美元（每名学生245美元）的人力资本损失。这种影响似乎与灾害的严重程度或多或少成正比，至少从物理破坏性的角度来看是如此。造成每人评估物理资本损失超过500美元的灾害，会导致人均约268美元或每名学生1,520美元的人力资本影响。
这表明学习损失可能与物质资本损失处于同一数量级。放大来看，当谈及气候变化时，对无形资本（无论是学生学习、健康还是生态系统服务等其他方面）的影响，虽然较难直接货币化，但其规模之大却足以引起人们的正当关注
